靜思的 小說 警世通言 第十一卷 趙太祖沉送京娘 审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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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走烏飛疾若馳,終身塵世總隱約。
累朝從容夜半夢,歷代君主一局棋。
禹定禮儀之邦湯執業,秦吞六國漢登基。
輩子大約無三天三夜,白天黑夜追歡或遲。
話說趙宋未年,河東石室山中有個山民,不言姓名,自封石堂上。有人認得的,說他原是有才的羣英,因遭胡元之亂,曾詣軍門獻計不聽,自造反兵,克復了幾個州縣。噴薄欲出見時事日蹙,知大事已去,乃微服潛遁,隱於此山中。指山爲姓,農圃自給,恥言仕進。或與議論古今興廢之事,娓娓不怠。
終歲近山有老老少少二儒,漫步石室,與逸民邂逅。偶談漢、唐、宋三朝創牌子之事,逸民間:“西周何者愈漢、唐?”一士雲:“修文但武。一士雲:“歷朝不誅戮大員。”“隱士大笑不止道:“二公之言,皆非通論,漢好興師問罪四夷,儒者雖言其‘贖武,,然蠻夷喪膽,稱力盛漢,魏武猶借旁威以服畲族。唐初府兵最盛,後化藩鎮,雖暴不臣,而大牙相制,終藉其力。宋自渲淵和虜,憚於進軍,日後以歲市爲常,以拒敵爲諱,光洋繼起,遂至亡:此則愜武修文之弊耳。不戮高官厚祿雖是墾切之典,然好雄誤國,齊備姑容,使僕進有非望之福,退毫無例外測之禍,終宋之世,朝政壞於好相之手。乃致未年時窮勢敗,函傀胄於虜庭,刺似道於廁下,不亦晚乎!以是爲略勝一籌漢、唐,豈其然哉?”二儒道:“據讀書人之意,以何爲勝?山民道:“他事雖不足漢、唐,惟不貪女色最勝。”二儒道:“何等見之?”逸民道:“漢高寵於戚姬,光緒帝亂輪於弟婦。呂氏、武氏幾危國家,飛燕、太真並污宮廷。唐宋雖有盤樂之主,絕無漁色之君,之所以高、曹、向、孟,閨德獨擅其美,此則遠過度漢、唐者矣。”二儒欽佩而去。虧得:
要知自古以來理,須問搶眼灼見人。
剛說後漢諸帝不貪女色,全是高祖天王貽謀之善,不惟是爲君後頭,初期宴罷,寵壞希疏。自他尚未發達變泰的時節,也執意個鐵掙掙的豪傑,直道而行,一邪不染。則看他《沉送京娘》這節本事便知。恰是:
說時率真凌萬世,話到英風透九重霄。
八百軍州真帝主,一條杆棒顯雄豪。
且說西周飄泊有詩四句:
朱李石劉郭,樑唐晉漢周…
都來十聖上,煩擾五十秋。
這周朝都是偏霸,不許混一。當時土字切斷,民無定主。到後周雖是秦漢之未,照樣有五國三鎮。那五國?
周郭威,東周劉崇,南唐李毋,蜀盂拒,南漢劉最。那三鎮?
吳越錢佐,荊南高保融,蒙古周行逢。
儘管如此五國三鎮,那晉代承樑、唐、晉、漢而後,號爲正規化。趙鼻祖趙匡胤曾仕周爲殿前都點檢。後因陳橋政變,代周爲帝,混一宇內,代號大宋。當時靡發財變泰的時,因他爸爸趙洪殷,曾仕漢爲嶽州看守使,人都稱匡風爲趙相公,又稱爲趙大郎。生得面如嘿血,目若曙星,力敵萬人,氣吞所在。專好結識海內烈士,任俠任氣,路見偏袒,打抱不平,是個管閒事的祖輩,撞沒頭禍的太歲。先在沛首都打了御勾欄,鬧了御花園,觸犯了漢未帝,逃難邊塞。到關西護橋殺了董達,利落名馬赤腆鱗。黃州除卻宋虎,馬薩諸塞州三棒打死了李子英,滅了潞州王李僅超一家。到京廣地方,遇了叔趙景清。時景清在菜油觀還俗,就留趙哥兒在觀中居住。不圖染病,一臥三月。等到痊,景西周夕相陪,要他養人身,不放他飛往閒遊。
終歲景清有事出門,分付相公道:“內侄穩重倚坐少焉,病如小愈,切勿行走!”景清去了,哥兒那裡坐得住,想道:“便不到比鄰逛蕩,這本觀中漫步一趟,又且何妨。”少爺將無縫門拽上,繞殿遊觀。先登了三清寶殿,行遍器械兩廊、七十二司,又看了東龍王廟,轉到嘉寧殿中上游玩,長吁短嘆一聲。真正是:
金爐不動千年火,玉盞長明萬載燈。
行衆景樓玉皇閣,一隨地殿字崔鬼,社會制度宏敞。哥兒喝來趕不及,當真好個素油觀,觀之欠缺,玩之有錢。轉到哪都九泉靜穆四面八方,卻見微乎其微一殿,正對那胄宮類,上寫着“降魔寶殿”,殿門深閉。
公子光景覷了一回,正欲轉身,忽聞有幽咽之聲,乃是女子響。公子側耳而聽,其聲由殿內。公予道:“暖蹺掀風鼓浪!那裡是僧人原處,何以暗藏女子在此?內必有模糊不清之事。且去問津童討取鑰匙,開這殿來,看個知道,可以想得開。”轉身到房中,喚道童討降魔殿上匙,道童道:“這鑰匙師自己收管,箇中文史密大事,力所不及閒人開看。令郎想道:“‘莫信直省直,須防人不仁!’本俺叔父大過個菩薩,三回五次只教俺閒坐。莫飛往閒行,初幹這勾當。僧尼成甚繩墨?俺今便去開闢殿門,怕怎麼着!”
方欲運動,目送趙景清回來。相公憤然相迎,叢中也不叫仲父,憤慨忿地問道:“你父母親在此遁入空門,於得佳話?”景清不圖,便道:“我從未做甚事/令郎道:“降魔殿內鎖的是呦人?”景清方纔省得,便拉手道:“賢侄莫多管閒事!”令郎急得暴躁如雷,大嗓門叫道:“僧人肅靜無爲,塵寰不染,幹嗎殿內鎖着個婦在前哭鼻子?必瑕瑜禮私之事!你老大爺也要釋心頭。是一是二,說得兩公開,還有個議;休要欺三瞞四,我趙某不是與你安分的!”景情見他言詞峻厲,走道:“賢侄,你錯怪愚叔了!”公於道:“怪不怪是小事,且說殿內唯獨婦道?”景清道:“幸虧。相公道:“可又來。景清曉得公予性躁,還未敢明言,用緩同許諾道:“雖是石女,卻不幹本觀道衆之事。”少爺道:“你是個一觀之主,身爲旁人做成歹事寄頓在殿內,必備你亮。”景喝道:“賢侄發怒,此女乃是兩個赫赫有名響馬不知哪裡擄來,正月之前寄於此處,託吾等替他要命扼守;若有差遲,哀鴻遍野。因是賢侄病未痊,毋對你說得。”相公道:“響馬在那裡?”景鳴鑼開道:“暫往那裡去了。”公於不分洪道:“莫名其妙!快與我被殿門,喚娘子軍沁,俺自審問他全面。”說罷,綽了渾鐵齊眉短棒、往前先走。
景清知他性如大火,稀鬆阻擋。心急火燎取了鑰,從此來到降魔殿前。景清在前邊開鎖,那女於在殿磬得鎖響,只道是強盜來臨,進而哭哭啼啼。公子也不爭奪,纔等門開,一腳跨進。那家庭婦女躲在墓道幕後唬做一團。少爺近前耷拉齊眉短棒,看那家庭婦女,果真生得柔美:
眉掃春山,眸橫秋水。含愁含恨,如同西子捧心;欲位欲啼,宛似楊妃剃頭。琵琶聲不響,是個未出塞的明妃;胡前調若成,清楚強和番的蔡女。原狀一種桃色態,身爲畫片畫不真。
少爺撫慰道:“農婦,俺不等奸瀅乏徒,你休得蹙悚。且說賦閒何地?誰吊胃口到此?倘有偏心,俺趙某與你轉圜則個。那石女方纔舉袖上漿,一針見血道個福。公子敬禮。娘子軍先間:“尊官高姓?”景東漢答道:“此乃沛京趙公於。”女子道:“哥兒聽稟!”從未說得一兩句,都撲獲狡奔流淚來。